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透过窗棂和院中的树木,我痴痴地望着月亮。
晶琦的模样重现在眼前。他手倚着门框,目光怪怪的,他磕磕巴巴地感谢我能来参加他的生日会。
自从认识他以来,这男孩都表现得高傲粗野。每次与他逗笑,我都小心翼翼,不敢得罪他。如果敏辉说的是真话,我从此不再畏惧他轻蔑的眼神。喜欢我的男孩就是一本打开的书,任我编写故事。
为什么晶琦会说敏辉配不上我呢?这两个男孩子怎么又突然面对面地互敞心扉?晶琦为什么要向敏辉表白呢?他们一定是吵架了,他们没打起来吧?
敏辉说要娶我。可我担心迟早他有一天他会变成父亲、姐夫那样。这些男人的热情比女人的美貌更易消逝。
敏辉要我作出选择。可我怎么能不再理会晶琦呢?身边有了他,敏辉才会吸引我。其实我不会背叛敏辉的。他让我变成女人。我感谢他,就会忠诚于他,他的忌妒永远不能锁住我的心。我和晶琦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越了肉体的冲动。禁欲是灵魂最美的情欲。晶琦在暗中窥视我,他和我一同发现了男女间不可思议的欢爱。只要我看他一眼,他就忘记了哀怨。可我想到他时,他苍白的脸上又有了生命的色彩。晶琦是与我同时生下的孩子,我的孪生兄弟,同他的身体接触没有任何意义。我不会戒防他,不会为他痛苦,没有性欲,没有疲倦,没有开始也就没有结束,这种纯真炽烈的感情又怎么能交给敏辉?没有晶琦,我与敏辉的爱是粗俗的交欢;没有敏辉,晶琦就没有存在的魅力。只有敏辉的轻松放荡才衬得出晶琦的严肃神秘。选择了一个,就是放弃了另一个,那也等于同时失去他们两个。
下棋时如果遇到这种僵局,高手总会另找突破口:出其不意,攻其不备。明天敏辉去千风广场找我时,我会对他视而不见,让他不知所措。一盘过后,我清点棋子,向对手告别,再目送他远去。然后疲倦地注视着棋盘。我会发问:“敏辉,唐林是谁?”
他会大声向我表白他的忠贞。我会故作嗔怒,跺足长叹。每日都见夜珠悲悲切切,我会模仿得维妙维肖。为了安抚我,他会拉我到晶琦家。我由他狂吻,任他向我扑来。我们赤裸的身体紧紧相拥,仿佛纠缠在一起的松树和常春藤。我们的床变成了花轿,微风是无形的轿夫,把我们抬入仙境。
一声轰响把我从梦中惊醒。透过窗子,我见到父母穿着睡袍站在院中。受惊的厨娘手拿蜡烛,从房中跑了出来。
“赶快把灯吹了!”父亲厉声发令。
“这只是军事演习。”母亲说。
父亲叹了口气。
枪炮声再次响起,好像春节时燃放的鞭炮,面对这一片喧嚣,小城却是死沉沉的寂静,听不到一丝的脚步声,低语声,抽泣声。
之后,满天星斗,一切如常。爸妈回到睡房,厨娘关上了房门。
月亮在树梢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我们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