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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 相逢总在离别后(中)



    “嗨,你好!”

    一个女人的声音令正要打电话的骆岩猛然回过头。这不是那天在酒吧遇到的那个姑娘吗?是不是自己看错了?骆岩心中一惊,仔细打量了她一番,没错,对方的确就是那个和他有过“一夜缠绵”的女人,今天她仍旧穿着那身黑『色』衣裙。他倒抽一口凉气,原本以为那晚以后,他们从此都不会再相遇,可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棋院?而且,现在看到这个女人,他越觉得更是眼熟。

    “你……怎么会在这里?”

    他怀疑地望着她的脸。

    程语曼盈盈一笑,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,递到骆岩手中。“这也是我想要问你的话吧?通常只有棋手和棋手才会在棋院这种地方碰头,看来我们的缘份真的很不一般啊。那么,我就自我介绍一下,我的名字叫程语曼,大虎道场冯大虎九段门下外弟子,职业二段,现在自立门户,开了一家棋手经纪公司。”

    “你就是程语曼?”

    骆岩这才恍然大悟,难怪他看得她那么面熟,原来她就是报纸上登过的站在许啸锋身旁、自称是许啸锋女朋友的人。冤孽,真是冤孽!他在心里一个劲埋怨着自己,老天爷的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,连消遣的时间都会让他碰上一桩倒霉透顶的事。

    “你是……”

    程语曼凝视着他的侧脸,仿佛也明白了什么。

    “中国台北队的二品棋手——骆岩。”

    带着无奈的声音传到程语曼耳里,好像一个突如其来炸雷,她的全身似乎都要在一瞬间变得麻木。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?这人不是许啸锋的情敌吗?自己得不到许啸锋,骆岩得不到珩儿,他们两人却被一间酒吧硬牵到了一处。

    “你是程语曼就对了,你最好快点告诉我,三潭棋社的叶珩儿被你弄到哪儿去了?”

    骆岩忽然上前抓住她的肩膀,急迫地追问着她。

    程语曼见到如此状况,一股无名之火顿时从心头窜起。“喂!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呢,叶珩儿跟我又不是很熟,她去了哪儿我怎么会知道?又不是我把她藏起来的!”

    “你还想跟我玩花样?本来我还以为是许啸锋那小子始『乱』终弃,害珩儿气得跑掉,可我知道你就是程语曼之后,我算彻底明白了事实的真相!你一心想得到许啸锋的爱,所以千方百计要对付珩儿,甚至当着大众媒体的面冒充是许啸锋的女朋友,还故意让记者拍到你和许啸锋进了你的办公室。程语曼,你这个女人真的好狠毒啊!”

    骆岩的声调越来越高,语气也越来越尖锐,他看着程语曼的眼神,就像瞪着一个罪大恶极的歹徒。

    “你放开我!”

    程语曼感到肩膀被骆岩抓得发痛,用力地挣扎着,却摆脱不了那双铁钳似的手。要是骆岩用这种力度掐住她的脖子,她恐怕很快就会停止呼吸。

    “你听到没有?我叫你放手!要不然我喊非礼了!”

    “你倒是喊啊!”

    骆岩眼中冒着愤怒的火焰。

    “你做得出这种恶毒的事,有本事就当着我的面承认,现在算什么?假装害怕?告诉你,程语曼,我可不吃你这一套!”

    “你真是莫名其妙!就算这一切真的是我设的局,叶珩儿喜欢的人又不是你,你在这儿为她瞎『操』哪门子的心?你以为伤心的人只有你骆岩一个人?啸锋他也失踪了,难道我就不伤心、不难过吗?在这一系列的战斗之中,我们两个人不过都是失败者!”

    程语曼的话令骆岩猛然松开了手,他紧咬着嘴唇,几乎要把下唇咬破。失败者?自从三菱杯半决赛输给许啸锋之后,“失败者”这三个字就成了一剂能让他疯狂或沮丧的毒『药』。他痛苦地背转过身,仰面朝天,或许只有天能包容他内心所有的失落。

    “骆岩,你没有理由对我发脾气,我也同样没理由跟你闹。我们已经失败了一次,你难道还想再失败一次吗?或许我跟你不一样,啸锋走了,我会动用公司和媒体的力量,把他找回来。你呢?你准备去什么地方找你的叶珩儿?如果你能让叶珩儿回到你的身边,我也会尽全力让啸锋回到我的身边,让一切都回到原点,这不是很好吗?”

    程语曼轻轻握起他的手,让他重新转过来,用一种劝慰似的口气说着话。

    骆岩转身,眼里的火焰消失了,但取而代之的却是冷漠与讽刺的目光。“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女人?珩儿的心不在我这里,我怎么都不会勉强她,我希望的是她有一天想通了,可以自己接受我的感情。但是你呢?许啸锋碰到你这样的女人,真是比得了癌症还要恐怖,枉你从小跟他一起长大,竟然用他最厌恶的手段去抢夺他。你对许啸锋的占有欲到底有多强?是不是得不到他,不惜亲手毁了他也行?”

    “没错,不管你怎么说都好,啸锋是我这一辈子唯一所爱的男人,他只能属于我程语曼,为了得到他,我会不惜一切代价!”

    程语曼的声音异常凄厉,但骆岩却似乎看到,眼前的这个女人,那流不出的泪水正像海浪一样往内心深处灌去。他对她的态度突然间转变了,程语曼何尝不是跟他同类的人?只是她的做法比自己极端一些罢了。她分明是在骗自己,因为她好胜的『性』情,使得她始终不愿承认自己已经输给了珩儿,但实际上却输得很惨。

    “行了,算我刚才把话说得太严重,你不需要这样。”

    骆岩伸手揽住她纤细的手臂,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。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,只是他觉得此刻的程语曼,需要一个肩膀靠一靠。或许那一夜之缘,真有一种奇怪的魔力,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她那里寻求解脱呢?

    然而,这一幕却意外地被范韵秋发现了。

   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?为什么会在棋院这种地方倚靠在一起?要不要告诉老师呢?范韵秋心中一片疑『惑』,她思考了良久,才打算把这件事暂且忘记,因为她不敢肯定冯大虎知道后会怎么样,但这或许是能让许啸锋和珩儿言归于好的机会。

    她悄悄地离开了,花园里的风景,在耀眼的阳光下,微带着模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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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章 相逢总在离别后(下)



    黄昏的西湖之畔,一个高大的身影,在沿湖的小径上迈动着脚步,影子落在地上,拉得又细又长。或许是今晚的月光非常明亮,那些爱好欣赏西湖美景的游客们,都在沿着湖边漫步。许啸锋并不是第一次来杭州,只是第一次注意到“三潭印月”的奇景,不过他仍然只在那个地方停顿了几分钟,便又踏上了另一方土地。

    风声、虫鸣声、游客的谈笑声……各种声音从他耳边飘过,一波接着一波,他却丝毫提不起精神。他连自己为何会抛下比赛来到杭州的原因也弄不清楚,或许他觉得,不管去到什么地方,都比留在北京要好,结果他的想法完全错了。北京如何?杭州又怎样?脑海总会浮现着同一张秀丽的面容,口中也只会念着同一个名字——叶珩儿。

    好容易鼓起勇气,许啸锋重新打开了手机,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大堆未接电话:冯大虎的、范韵秋的、程语曼的、骆岩的、林之韬的,甚至还有身在外地的岳智兴、吕恒宣、邹俊崎等人的号码。比赛的时间已经过去了,北京队少了他这个主将,浙江队一定已经用最轻松的方式获胜了吧,他望着手机屏幕,苦笑了几声。

    忽然,珩儿《吹过海峡的风》铃声响起,许啸锋一看那个号码,连忙接通了电话。只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,那嗓门不是一般的大:“啸锋,原来你还活着啊?这可恶的臭小子,关了好几天的机,连老妈的电话都不接,还以为你已经死掉了呢!”

    “妈,您给我打了好几天的电话?是……家里出事了吗?”

    许啸锋听到母亲怨怒的口气,猛然担心起来。

    “呸呸呸,大吉大利,你希望家里谁出事?你爸他好得很,只是这些日子厂里的事太忙,没办法回家。偏偏重庆天气太热,听说你要来杭州比赛,我就想顺便到杭州来避避暑,也好看看你。喂,你要什么时候才到杭州啊?”

    “我的老妈,i服了you!您怎么又看错报纸了?那是浙江队的棋手到北京比赛,不是北京队到杭州客场作战。”

    “天啊,不会吧,我又看错了?那我不是还得上北京来找你?”

    “得了,您不用上北京,我现在人就在杭州,您先告诉我您住的宾馆,我马上过来。”

    等到母亲说出住址,许啸锋立刻挂了电话,去公路边叫计程车。然而今天的游客颇多,计程车的生意出奇的好,不容易叫到。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,他才拦下一辆没有载客的车子,连忙钻了进去。

    “沈阿姨,您在吗?”

    珩儿轻敲着沈天瑶的房门,等待里面的回应,忽然发现那扇门并没有关牢,她便放轻了脚步,直接走了进去。

    “阿姨,都到晚上了,您怎么不关门啊?”

    进得房间里的小厅,珩儿看见沈天瑶正坐在那儿看电视。电视里正在播放着琼瑶早期的电视剧《青青河边草》,沈天瑶一面跟珩儿打招呼,一面津津有味地关注着里面的剧情。

    “珩儿你瞧,这男主角真是有福气,两个女人都那么爱他,一个从北京追到扬州,一个从扬州追到北京。不过这种浪漫的剧情,恐怕只有电视剧里才有吧?”

    珩儿坐在沈天瑶身边,听到她的话,突然想到了骆岩。电视剧里的情节,虽然看起来不太贴近现实,但现实中有时却真能遇到吧。骆岩不就是从台北追寻着她到了北京的吗?一想到那个人,她始终抹不去心底的那份愧疚感。此刻的骆岩多半人在北京,也不知道他和许啸锋在围甲的对弈结果如何,她不想看到许啸锋,到了杭州之后,连报纸也没有买上一份。然而,她却不得不承认,自己还是难免会有关心起许啸锋的一股冲动,只是把那股冲动拼命压抑着而已。

    “我还是去帮您把门关上好了,天已经晚了,开着门始终不太安全。”

    珩儿说着站起身,要朝门口走去,沈天瑶却一把拉住她,“不用,不用,这门我是故意开着的,我儿子来杭州了,他说一会儿就到。珩儿,你也留下来见见那傻小子吧,虽然他算不得什么帅哥儿,却是挺幽默的一个人,相信有他在,你的心情也会变得越来越好的。”

    面对沈天瑶的热情,珩儿从来都无法拒绝,这次自然也不例外。但她倒真的对沈天瑶的儿子产生了些许好奇心,像这样一位童心未泯的阿姨,她的儿子一定也是个不错的人。

    就在这时,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有些搞怪的男子声音:“请问,是不是有位沉鱼落雁、闭月羞花、『迷』死人不赔命的沈天瑶小姐住在这里呢?”

    是谁故意装出这种阴阳怪气的声音?珩儿不禁一愣,先是觉得有些滑稽,但猛然吃了一惊,这声音怎么好像在哪儿听到过呢?

    “呵,我的宝贝儿子果然来了!”

    沈天瑶笑嘻嘻地捋了捋她今天才烫好的卷发,拿出小镜子朝着自己的脸上照了照,确认是够美了,才“哈”地咳嗽一声,走到那半掩着的门旁边。

    “我的小王子,来了杭州这么远的地方,你会不会连花也忘记带给公主了啊?没有漂亮的花朵,你休想得到公主深情的吻喔!”

    沈天瑶的语言真是幽默到了家,珩儿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。这门内和门外的人,真是一对母子吗?她甚至有些怀疑,但这样的一对母子,的确让她打从内心深处感觉到了一种特殊的温暖。

    “瑶姐,真是抱歉,时间太晚,花已经下市了,我好不容易才弄到一朵玫瑰,可别嫌我吝啬。”

    门外的人说着便走了进来,手上拿着一朵艳红的玫瑰。沈天瑶竟像是返老还童一样,扑上去就亲儿子的脸,一边朝着里面喊着:“小姑娘,他就是我家臭小子,你快来瞧瞧看是王子还是野兽吧!”

    珩儿带着疑『惑』,从椅子上站起来,望向门的那一边。就在这两人对视的一刹那,男子手上的红玫瑰竟无声地落下,花瓣碎了,两人几乎是同时叫出了对方的名字。

    “珩儿……”

    “啸锋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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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三章 重返北京(上)



    时过、境迁,或许我们彼此都不再是懵懂的少年,从北到南,从南再到北,我们终于可以心怀同一片蓝天,共谱一曲特别的歌。那支歌的名字,我想把它叫做“重生”,或者叫做“蜕变”。其实我们都不愿被束缚,只是在记忆交错的时间和空间里,在交叉的十字路口相遇,编织着黑白的故事。

    “你们俩……认识?”

    许啸锋与珩儿的相遇,已把沈天瑶惊得目瞪口呆。尽管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和珩儿到底是什么关系,但她是一个眼力颇为敏锐的人,尤其是看到儿子的眼神,已然确定了她的猜测没错。那对双眼皮的小眼睛,散发着一种异样的光芒,他脸上的肌肉在轻轻颤抖着,嘴角微扬,仿佛在忧伤和欢喜之间徘徊。沈天瑶早听珩儿说起她的爱情故事,可是,世间为何就有如此巧合的事?为什么那个伤害到这姑娘的人偏偏是她最宝贝的儿子许啸锋?

    珩儿的惊愕并不比沈天瑶少,与沈天瑶从认识到相处的一幕幕,不断闪现眼前。难怪从沈天瑶身上能感受到强烈的亲切感,难怪这位阿姨的一举一动都令她有莫名的熟悉感,原来她就是许啸锋曾经常提到的那位好母亲。这不是故事,也不是电视剧里的情节,眼前的画面绝对真实。沈天瑶在完全巧合的情况下充当了她和许啸锋重逢的指路人,指引着满怀思念却找不到方向的许啸锋从北京来到了杭州。

    “珩儿,我是不是在做梦?你真的就在我的面前吗?”

    许啸锋上前抓住了珩儿的肩膀,声音带着些许的哽咽,他似乎要使出全身的力气呼喊她的名字,但发出的音调却很微弱。

    珩儿没有答应,只是用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凝视着他,她微启樱唇,好像是要说什么,却欲言又止。

    “我知道你现在一定非常不想跟我说话,可我的确触碰到了你,我能确定这不是在梦里。珩儿,我不奢求你会原谅我,但能够在这里见到你,我真的好感谢老天……”

    他的眼光流动着,那恳切、那渴望、那惊喜,他真的是那个曾经对不起自己的许啸锋吗?珩儿心头不自觉的一热,为什么她还会对他产生这种感觉?再这样下去,这种感觉恐怕很快就会使她心软,会让她立刻就向他妥协。叶珩儿,你到底还是不是你自己?为何你不能像那时在北京一样,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?

    “你是什么时候来杭州的?”

    她终于开了口。

    “已经来了快一个星期,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引领我来到了这里。我只是发现心里有一种叫不出名字的奇怪感觉,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里丢失了一样,所以我来了杭州,想确定自己到底丢失了什么。”

    许啸锋的语言始终是单调而简朴的,没有甜言蜜语,更没有一丝故意的矫『揉』造作。他是个很容易对人敞开心扉的男子,干净得像一张不带半点墨迹的白纸,尤其对珩儿如此。

    “为什么要这么傻?到杭州快一个星期了,那……你不是没有参加北京主场的比赛吗?”

    珩儿垂下头去,幽幽地叹了口气。

    “你是一个优秀的棋手,是中国围棋队的未来之星,怎么可以放弃那么重要的比赛?你无故放弃比赛,若是再回北京,一定会受到严厉的处分,甚至会被剥夺主将的资格。冯伯伯会伤心,骆岩会不甘,中国围棋队的很多人也会因此看不起你,你到底明不明白事态的严重『性』?”

    “我不明白,也许我以前明白,可是当你离开的那一瞬间,我的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,好像所有的神经和细胞都被搅得『乱』七八糟了。唯一清楚的,每时每刻都是同一个名字——叶珩儿,叶珩儿,叶珩儿……”

    许啸锋伸手捧起珩儿带泪的脸颊。

    “珩儿,你曾经对我说过,***下自己的围棋,下属于许啸锋的、充满快乐跟活力的围棋。可是,在失去你的日子里,我的活力和快乐也一并消失了,有时我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,我又该怎么去下棋?我的棋,早已有一半是你的了,失去了那一半,另一半到底能支撑多久?我不知道,就是现在也不知道……”

    “你……为什么不跟我解释程语曼的事?”

    珩儿强忍住心里的酸楚,问出这样一句话。其实,紧闭的心门已经逐渐在打开,只是她一想到那天看见许啸锋胸前的吻痕,时间就又在那一刻停止。

    “如果你不相信我,我就算解释几千几万次,又有什么用?如果你可以相信我,我即使一个字也不解释,你也会体谅我的苦处,不是吗?”

    许啸锋脸上挂着苦涩的微笑,珩儿从那个笑容之中,仿佛感受到了一种无声的讯息。

    “啸锋……”

    珩儿伸手抚上他的脸庞,那种触感令她的手指轻颤了一下,他分明消瘦了不少,一阵刺痛顺着手指传递着,直到她的心里。

    “珩儿,谢谢你,谢谢你……”

    许啸锋激动而欣慰地拥她入怀,这一刻的幸福,终于让他等到了,原来,自己并没有失去珩儿。她没有拒绝他,那阵熟悉的清香,好像梦一样,却又如此真实。

    “咳——咳!”

    沈天瑶的咳嗽声把两人猛然从梦幻般的情景中拉了回来,二人似乎到此刻才发现还有一个长辈在这房间里,许啸锋『摸』着脑袋傻笑,珩儿则是满面通红。

    “瑶姐,抱歉……”

    “阿姨,真是对不起……”

    两人同时对沈天瑶致歉,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。

    沈天瑶拾起地上的玫瑰花,朝着两人笑了一笑:“啸锋,你这臭小子真是不老实啊,有了珩儿这么好的女朋友,居然也不跟妈说一声。既然伤了女孩子的心,就得好好去补偿人家,呐,明天给我去花店,买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,跪下来送给她。要是少了一朵的话,你就准备好跟我回重庆,让我和你爸把你扔进嘉陵江去喂鱼!”

    “阿姨,您别这样……”

    珩儿连忙拉住沈天瑶的衣袖。

    “瞧瞧,我们家啸锋还真是有福气,珩儿心疼了,舍不得他被扔去喂鱼呢!”

    沈天瑶爽朗的笑声洋溢在小小的房间里,像是一阵和风,吹散了所有的烦恼与忧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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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三章 重返北京(中)



    杭州,因为许啸锋和珩儿的言归于好,以及“准媳『妇』见婆婆”一关通过,接连上演了一幕幕感人至深的剧情。而此时的北京,却充满着严肃的气氛,这种气氛最集中的地方,正是大虎道场。自从许啸锋失踪之后,刚参加完本轮主客场比赛的岳智兴、邹俊崎、吕恒宣都回到了北京,加上林之韬、骆岩和程语曼也几乎是每天来道场关注许啸锋是否回来,搞得众人都是万般焦躁。

    冯大虎这些天都是一个劲地抽着烟斗,只要一提到许啸锋,他就一副好像猛虎张着血盆大口要吃人的架式。围甲联赛的积分榜上,北京队少了一整场比赛的积分,连上海队和山东队也快赶了上来,如果主将许啸锋从此就缺席下去,那北京队只好走退出联赛这一条路。不过,退赛这种事,对冯大虎来说,简直比『逼』他服毒自尽还残忍。终于知道许啸锋正从杭州赶回北京,但他们这次偏偏坐的又是火车,还得花上一两天的时间。时间不等人,报纸照旧发,体育频道关注的焦点都是北京围棋队和许啸锋,并不断有记者前来大虎道场采访,真是一种摧残人身心的极刑。

    “老师!啸锋回来了!”

    棋室外面忽然传来邹俊崎的呼喊声,冯大虎和几个弟子并没听错,不一会儿,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棋室里。许啸锋还是那身白『色』短袖t恤、黑『色』短裤,只是头发剪短了,看起来比从前更加干净又清爽,那脸蛋还红扑扑的,一看就知道有喜事发生了他身上。

    “老师,兄弟姐妹们,我许啸锋今儿又回来啦!”

    许啸锋蹦蹦跳跳地上前,把在场每个人的肩膀都拍了一下,最后到了冯大虎面前,扮出一个可爱的鬼脸。范韵秋在旁边仔细看了看,无奈地搓了搓手,这小子还做鬼脸呢,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“世界大战”。

    “老师,是我,啸锋啊!您不认识我了吗?”

    许啸锋看到冯大虎没有任何反应,觉得有点奇怪,于是又伸手在他面前晃动了几下。

    好半天,冯大虎终于说话了,声音很低,和平常不太一样。“我不认识你?呵,你这小子就算化成灰,我也认得。”

    “老师?”

    许啸锋试探『性』地再叫了一声。

    冯大虎抬起头,冲着他笑了笑,那笑容看在许啸锋眼里还真是有点可疑。而接下来发生的事,让在场所有人差不多都要吓破胆。“你,回来啦?回来得好,回来得好啊……臭小子,马上从我面前消失!滚出去!滚!”

    “天啊,有没有搞错?”

    许啸锋吓得蹭蹭地后退了好几米远,“大嘴虎”的咆哮实在是太恐怖,这次是他听到过的最有震撼力的一次。他早就知道自己一回北京,肯定会碰到这样的待遇,却没想到这待遇的“威力”超乎了想象。

    “是谁对我的宝贝儿子这么凶悍?还会千里传音?”

    就在冯大虎“咆哮”完毕之后,一个女人的声音紧接着传入众人耳畔。只见沈天瑶提着精巧的红『色』手提包,大摇大摆地就走了进来,加上一身火红『色』的连衣裙,真是全场“惊艳”。

    “那不是啸锋的妈妈沈阿姨吗?”

    邹俊崎首先认出了进来的人,接着他的师兄师姐们也看清了来人的面容。记得当年许啸锋跟着冯大虎来北京学棋,这位超级宠爱着的儿子的母亲就是一路跟来,非要看到儿子平平安安到达了大虎道场,才愿意回重庆去。沈天瑶是一个非常喜欢旅游的人,一旦到了陌生的城市,她总会想要把这座城市都走个遍。可这一次,她怎么又会出现在了北京?

    “你是……许太太?”

    冯大虎一见沈天瑶,顿时傻了眼,他完全不知道许啸锋身后还跟着一个母亲。刚才的大吼大叫,被沈天瑶听得一清二楚,以她的脾气,非和他杠上不可。

    沈天瑶上前几步,点头朝冯大虎打了招呼:“冯先生,好久不见。”

    “许太太,你好,许先生他还好吗?”

    原本还在气头上的冯大虎,见到沈天瑶在对他微笑,只好勉强笑着回应。

    谁知沈天瑶回答得飞快:“国宗他很好,谢谢你的关心,说来我还记得十五年前冯先生亲自登门寒舍造访,和国宗把酒谈心的事呢。那时候孩子才只有这么高,晃一晃都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,啸锋能成才,我和国宗都感谢你对孩子的栽培。可是现在看来,冯先生好像已经不需***们啸锋留在这里了,那我就顺你的意思,把这孩子带回重庆去。”

    “许太太,你这是……我,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
    “我明白啸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,所以带他回家之前,我在此郑重地向你说声抱歉。说句实话,这孩子八岁就到北京学棋,国宗是非常赞成的,我却还是保持着自己的态度。啸锋他也清楚,他选择成为职业棋手,导致他到现在还是只有小学的文化程度,就算他得到世界冠军,我也怕他将来会产生另一种自卑感。冯先生,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,我今天就让阿锋去收拾行李,明天就跟他一起回家。”

    冯大虎惊得张大了嘴巴,这沈天瑶果真不是一般的“强悍”。他很清楚这女人有着典型重庆人的火辣『性』子,说要带儿子回去,还真就会那样做。他不禁在心底一个劲儿责备自己,早知道沈天瑶来了,自己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对许啸锋发飙,这下可好,最后的希望就要濒临破灭的危险。

    “妈,我拜托您别这样了,这次我回来北京,本来就是要跟老师认错的,您说什么要带我回重庆去,不是让老师更没面子吗?”

    许啸锋悄悄在沈天瑶耳边说着,带着焦虑的语气。

    沈天瑶冲着儿子白了一眼,放低声音说:“傻瓜,我就是要他亲口把你留下来,试探试探他到底对你有多重视,你也不想听见他再骂你对不对?所以你听我的话,乖乖站在这儿别说话也别动,冯大虎由我来对付就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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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三章 重返北京(下)



    冯大虎无奈地『摸』着额头,“许太太,我知道你很疼啸锋,毕竟他是你唯一的儿子,可你知道啸锋这次无故缺赛,造成的负面影响有多么大?围甲联赛是团体赛,啸锋是北京队的主将,积分为零的事不提也罢。可报纸已经把这件事登了好几天,记者不是挤在大虎道场外面就是挤在棋院外面,我和北京围棋队的工作人员几乎都被搞得焦头烂额。难道我真的吃错了『药』?啸锋终于回来了,我只是要他给我和北京队一个交待,也给媒体一个交待,哪里是真想赶他走?”

    “啸锋,你瞧,他妥协了不是?”

    沈天瑶在儿子耳边偷偷笑着,右手对着后面的邹俊崎也竖起了大拇指。

    “妈,不要闹了。”

    许啸锋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肩膀,上前朝冯大虎深深地鞠了一躬,令在场所有人都惊讶万分。

    “老师,因为我的无故缺席,造成了北京队积分的损失,也影响了北京围棋队的名誉,虽然说抱歉已经没有什么用,我却还是只能说‘对不起’这三个字。这次回到北京,我原本就准备写检讨,也会请语曼的经纪公司帮忙召开记者招待会,让所有人都知道,我将尽我全部的力量去为北京队创造连胜的成绩,让大家看到一个全新的许啸锋。”

    天啊,这是许啸锋说的话吗?不论是冯大虎、沈天瑶,还是“四虎将”,视线纷纷停在小伙子身上,竟忘记了看向别处。眼前的这个人,真是那个长期被称为“浑小子”的许啸锋?只不过是去了一趟杭州,他居然说出了这种严肃的字眼,还如此认真地给自己下了一份无形的保证书。

    邹俊崎则更是比任何人都诧异,他甚至认为,许啸锋说出这种话,完全是不经过大脑的想法。连胜?用这种方式对自己的保证,恐怕全世界的棋手都没人敢轻易作出,即便是经常实现连胜神话、夺取冠军如探囊取物般的韩国棋手崔银翔,也从来没对自己做过这样的承诺。这小子是疯了吗?还开记者招待会宣布他的“光荣决定”,分明就是在引火烧身,奇迹本来就是发生的可能『性』几乎为零的东西,他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。一想到这里,他便为许啸锋捏上一把冷汗,这小子要逞英雄,保证要是没有奏效,英雄立刻就要变成狗熊,简直比『自杀』还可怕。

    “许啸锋,你果然有气魄,看来我自动放弃一场比赛,并不是完全没有效果。”

    棋室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,许啸锋猛然一怔。那不是骆岩的声音吗?可是,骆岩并没进来,众人只看到他的身影从棋室门口掠过,瞬间便消失不见了。

    “骆岩!骆岩你等等!”

    听到骆岩的声音之后,许啸锋拔腿便追了出去,终于在道场的花园里拦住了他。

    “你把话说清楚,北京队和浙江队的那场比赛,因为我的缺席,你们浙江队不是应该被判为获胜方了吗?放弃一场比赛到底是什么意思?”

    骆岩止住脚步,缓缓地转过身来,用一种似冷似热的目光对着许啸锋的脸。“你离开北京这么久的时间,难道都没有看过一次报纸?许啸锋,我本来以为你是真的找回了三菱杯半决赛之前向我挑战的那股霸气,可现在看来,好像是我的判断错误。如果你是真的想做一个全新的许啸锋,实现你的承诺,把口号和实际行动合为一体,就不难猜到我放弃那场比赛的用意。”

    许啸锋听了骆岩的话,猛然想到了原因,也完全明白了自己不在北京期间,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。骆岩,这个一直视他为强劲竞争对手的男子,自三菱杯半决赛之后,他便发誓要和自己战斗到底。骆岩对他的感觉就是那样,既喜欢又讨厌,既羡慕又嫉妒。

    其实,骆岩已经在和许啸锋的对弈中,逐渐接受了力战型的棋风,但由于他与生俱来的矜持,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向许啸锋当面妥协。另外,珩儿心中所爱始终不是他,而是他眼前的这个男子,也更坚定了他一心要在棋盘上打败对方的决意。

    许啸锋无法拒绝骆岩的挑战,他能明显地感觉到,从他进入三菱杯总决赛的那一刻起,骆岩的韧『性』就变得更加强大。骆岩的语言中,虽然总是带着些许冷嘲热讽的意味,但他亦能发现,这个男子的确从内心深处渴望着和他战斗,这种战斗甚至会持续到永远。

    “我明白你的意思,我说过我会尽全力去做到连胜,弥补曾经给北京队造成的损失,我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对我说过的话后悔。”

    许啸锋伸出右手,搭上骆岩的肩膀。

    “骆岩,我知道三菱杯和珩儿的事令你还对我有成见,不过我不会在意。或许应该这样说吧,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去恨过一个人。尤其是像你这样好的竞争对手,我只会敬佩,嫉妒是一种什么东西,我从来都不清楚。只是我需要超越自己,也要像珩儿所说的那样,下属于我许啸锋的围棋,坚持自己的棋道。能遇到你这样的对手,是我的幸运,也是推着我往前走的一股强大动力啊。”

    “好一个明日之星!”

    骆岩忽然仰天长笑,周围的花草树木似乎也在与他的笑声应和。当他沉静下来,脑海里却自然而然地浮现出父亲冯大虎的影像,和许啸锋的身影重叠着,一种莫名的情感像喷泉般涌上了心头。父亲能教导出这样的徒弟,不能不说令他感到震撼,即使他此刻依旧不能原谅冯大虎,但怨恨的成份好像真的减少了许多。他甚至有些想去见冯大虎,可最终还是止住了脚步。

    “听说珩儿也跟你一起回了北京,我想我要回三潭棋社去看看她。”

    骆岩握了他的手,微笑着转过身去,说了声再见,便迈着大步走向了道场大门。

    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战斗,唤醒了他的心吗?许啸锋望着骆岩远去的背影,欣慰地笑了,或许,离他原谅冯大虎的日子,也不太遥远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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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章 意外(上)



    别让我爱你爱得太深,在漆黑的夜里,我常常迫使自己用遗忘来结束我们的过往。我想轻松的、笑着携你的手,却又害怕那些梦想都成为你的负担。啸锋,登上纽约班机的那一天,我后悔莫及,我以为我们各自的一半真正出现的时候,就会把曾经潇洒地抛掉,然而向前走真的好难。

    半遮的花伞下,一双人影,在八月的阳光下拉得很长、很长。

    北京和南方『潮』湿的天气不太一样,即使八月常常是炎夏三伏的末伏,阳光产生的紫外线很强,但在有树木或建筑掩映的地方,还是能在炎热中感觉到几丝凉爽。

    有不少的人,大概又乘着汽车到天津去赶海了,许啸锋携着珩儿的手,一面踱步在石板路上,一面想象着天津塘沽海滩热闹的情景。今年是他最忙碌的一年,尤其是从杭州回来之后,已经两个月了,恐怕就是因为开了那个“可恶”的记者招待会,他如今难得抽出一天的空来陪珩儿散步。不过,他还真在围甲联赛上创造了四连胜,其中战胜的对手也再次包括了骆岩,珩儿自然也颇感欣慰。

    而令许啸锋感到有点意外的是,他本来想带珩儿去天坛公园走上一圈,珩儿却偏要说等下次,这次就逛逛老北京的胡同。许啸锋心想,三潭棋社的装修不就有老北京的风味吗?干什么还要去胡同里转悠?后来转念一想,珩儿对自己说过,她父亲是北京人,或许是她的乡愁又作怪了吧,虽然已经身在北京,却还要追溯到更久以前的北京。

    但话说回来,老北京胡同的确是反映北京民俗风情的一大特『色』,绝对值得一逛。北京人非常讲究走路,大街小巷也几乎都是纵横交错、横平竖直,走路不可能取巧,到了拐弯处都是硬生生的折过去,没有圆滑的弯儿。走北京的大街,市容倒是整洁,看着也挺气派,但一塞起车来,可就变成了『乱』哄哄的一片。因此,有不少人不爱走大街,偏爱穿胡同,尽管胡同之间的道路是石板路或土路,但至少你可以避开你不想看到的东西。

    “啸锋,原来北京有这么多的胡同啊。”

    珩儿跟着许啸锋在胡同里转来转去,好像满有兴趣。

    许啸锋回头冲她一笑:“我虽然不是北京人,但自从八岁跟着老师到北京之后,韵秋姐就经常带我钻胡同。听说在明朝的时候,北京的内城加外城的胡同一共就有上千条,到新中国成立的时候就上了两千,现在应该是四千多条了吧。”

    “这么厉害?”

    “可不是?我刚来北京的时候,跟着韵秋姐穿胡同,要是她不在,我准『迷』路。”

    “为什么?我倒不觉得容易『迷』路。”

    珩儿不解地望着他的脸。

    许啸锋立刻接上她的话:“那是因为你爸爸是北京人,虽然你生长在台湾,但你骨子里始终带着北京味儿。在我的家乡重庆,如果你去问路,人家指路的都会跟你说前后左右。可在北京就不同了,这里的人方向感简直是超强无比,大家都说东南西北。后来韵秋姐告诉我,元朝的时候,那些皇帝建设城市时留下了一些东西,就是胡同和四合院,让整个北京城变成了军营一样的‘豆腐块’,不论是大街还是胡同,朝向都是正东、正西、正南、正北。蒙古人就给咱们留下了这些玩意儿,好处是不少,可对我们外地人来说,要适应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我记得自己真正学会分东南西北,好像也学了一个月,最后总算不会再『迷』路了。”

    听许啸锋说起从前的事,珩儿一直都觉得是一种享受,其实并不需要到什么风景名胜去游玩,就这样跟他一起散步,她已经感到很幸福。挽着他的手臂,她轻盈的迈着步子,仿佛脚跟也沾不上一点尘埃。她感受着老北京那特殊的风情,心想着,父亲当年应该也住在某一个宽敞的四合院里,每天要穿上几条或十几条的胡同,但鞋跟上一定不会带土。因为他是一个非常爱整洁的人,走路也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,那是一种古典的儒雅之风,俊逸而潇洒。如今自己所踏足的路,其中是不是就有父亲曾经走过的那几条呢?

    就在这时,许啸锋的电话忽然响了,是冯大虎打来的,似乎是要他准备下一轮的比赛。珩儿抬头望着他,只见他傻笑着,表情极度无奈。

    “是不是明天就要开始准备比赛了?”

    “嗯,不过不是围甲,是下个月的三菱杯总决赛,老师说要给我做魔鬼式的冲刺训练。”

    许啸锋遗憾地摊着双手,自和珩儿正式交往以来,他尽管可以抽出一点时间陪她,但对于一个职业棋手来说,比赛依然是最重要的事。对珩儿,他常常是满肚子的愧疚感,尽管每次都能让珩儿谅解,自己却依旧觉得对她有点不公平。

    “如果是准备比赛,你就去训练吧,我也是棋手,尽管不是职业的,却一样很清楚你们的事。呐,我们现在就回去,到那个十字路口再分头走。”

    珩儿没等他说话,便拉起他的手往回走,许啸锋想要开口,偏偏珩儿看见他有开口的“前兆”就摇头,他只好无精打采地跟着她走上了归途。天啊,人家谈恋爱都是甜甜蜜蜜、暖洋洋的,为什么他和珩儿就这个样子呢?好容易在散步中制造出了那么一点点气氛,接下来本来应该做点儿什么,可巧这讨厌的电话总是无情地充当着他们之间的第三者。

    “咦,这不是啸锋哥吗?”

    刚走到胡同口,一个爽朗的男声让有气无力的许啸锋猛然朝某地方集中了注意力。只见胡同口靠北的方向站着一个青年,他穿一身淡蓝『色』的t恤和短裤,中等身材,自然卷曲的头发,浓眉大眼,灿烂的微笑在脸的两边形成了两个小酒窝。这人乍一看起来,挺像一外国人,但走近前细看,珩儿倒突然想起了冯大虎和骆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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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章 意外(中)



    “你是逸舟?”

    许啸锋终于认出了眼前的人,竟兴奋得扑上前去拥抱住了那个青年,原来这个青年不是别人,正是冯大虎的第二个儿子——被不少人称为“神童”、二十一岁就成为留美医学硕士的冯逸舟。

    “嘿,我说你这小子,一个月前不是说就回国吗?怎么到现在才回来?”

    许啸锋拍着冯逸舟的肩膀,故意带点生气的口吻说。

    冯逸舟像个孩子似的,朝着他做出一个极度委屈的鬼脸,“好哥哥,原谅小弟我吧。我本来那时候真的要回来,可是恰好遇上美国那边闹流行『性』传染病,我们这些留学的小医生都要去帮忙,所以就只能延期了。要是爸爸和妈妈怪我的话,你可得替我多说几句好话啊,你也知道传染病有多吓人,要是不注意的话,连我可能也要成为病友中的一员,搞不好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呢。”

    “呸!说什么鬼话?大吉大利!行了,看在你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医生的份上,老师跟桂阿姨那边由我替你摆平。”

    许啸锋拍拍胸脯大笑两声,又想起忘了件事,连忙指着珩儿给对方介绍。

    “对了,逸舟,她是……”

    “是叶珩儿小姐对吧?”

    冯逸舟打断了他的话,上前便去向珩儿问好。

    “叶小姐,我在报纸上看到过你和啸锋哥的消息了,他能交到你这样好的女朋友真是福气。”

    冯逸舟大胆的一席话,说得珩儿竟有些不好意思。许啸锋却在一旁『摸』着脑袋,一边咕哝着:“那报纸还真够无聊,什么事都拿来做新闻,什么体育报道?根本就是八卦杂志,不就是拍个拖么?居然都发到海外去了。”尽管冯逸舟回来,让他感觉很开心,但这毕竟是他和珩儿的约会时间。多了个“电灯泡”,珩儿一定更要叫他回去训练,他还得强作镇定,这种难受的滋味大概也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。

    到了十字路口,许啸锋和珩儿终于依依不舍地朝着各自的要去的方向行走。冯逸舟在一旁看着,偷偷捂着嘴笑,许啸锋发现了这小子的神情,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头,他这样子哪里像个留美医学硕士?分明是个“八卦专家”。的确,冯逸舟跟骆岩一样,都有像冯大虎的一面,只是这兄弟俩像父亲的地方不在一处,所以他喜欢这些并不稀奇。

    “啸锋哥,你应该和语曼还有来往吧?”

    冯逸舟莫名其妙的一句话,让埋着头走路的许啸锋几乎立马跳了起来。

    “喂,你没看到我的女朋友吗?难道珩儿是布娃娃?居然问我这种话,不会是以为我脚踏两条船吧?”

    “你别激动,我不是那意思,其实我今天回到北京的时候,先去了和爱医院跟那边的领导交涉,明天就正式开始在那边上班。可巧,我刚办完入职手续,准备去上洗手间的时候,就看到一个女人从『妇』产科出来,很快我就认出那个人是语曼。我正想追上去和她打声招呼,主任却突然把我叫进办公室了。”

    冯逸舟一面安抚着许啸锋的情绪,一面解释说。

    许啸锋听到这里,才觉得真有些古怪,“逸舟,你说你在医院看到语曼从『妇』产科那里出来?难道她生病了?”

    “我看不是生病那么简单。”

    冯逸舟想了想说。

    “语曼出去的时候,脚步迈得飞快,差不多是跑着出医院大门的。据我从医的经验来看,她的情绪应该很不稳定,加上她又看过『妇』产科,恐怕是……”

    冯逸舟言词闪烁,似乎有什么隐情,而听在许啸锋耳里,却令他心头一震。头上明明顶着个大太阳,但他仿佛连天气的炎热也感觉不到,一股凉意从脚趾冲上了脑门儿。天啊,可别让他给猜中,这个程语曼……

    程语曼低着头,在街道上缓慢地行走,迎着黄昏的斜阳,她就这样走着。街上没有碰到熟人,或许她也不愿意被人碰到,原本她就是一个女强人,除了许啸锋之外,别人从来没看到过她脆弱的一面。而现在,一向步履如飞的她,此刻的这种步伐,似乎慢得有点离谱。

    早在一个星期前,她就有了一种奇怪感觉,发现自己最近在公司的状态不大好,有时候会出现微微的眩晕感。最近两三天,这种感觉更强烈了,吃东西的时候常常感到油腻而想吐,于是本来爱吃西餐的她开始吃起了中餐。她突然对这种现象产生了惊愕和惶恐,自己不会是怀孕了吧?她努力地说服自己,不会的,因为在美国的时候,她交过好几个男朋友,也有过多次同居的经历,都没有中过这种“大奖”。在纽约那边,她也去看过医生,医生告诉她,她的生理期一向都很紊『乱』,***的机率小得可怜。因此,她才会很放心地和男人交往,并且可以说是经验十足。但这次她却完全判断错误,检查的结果表明她真的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,就算不信也已经成为了事实。

    为什么偏偏会在这时候倒了这等霉呢?面对这件事,她觉得比许啸锋跟她说自己爱珩儿还要痛苦,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决定腹中孩子的命运。她很清楚这孩子的父亲是谁,因为自从回北京以后,跟她发生过关系的就只有一个人。但令她感到艰难的是,她心中所爱的人依旧是许啸锋,即使许啸锋和珩儿的恋情已经上了报纸,她仍然没有对他死心。若是要她为了孩子放弃她最爱的人,那可能比让她死还痛苦,为什么上天总喜欢跟人开玩笑?

    “语曼?”

   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思『潮』,她不由一怔,不该出现的人为何偏就出现了?前面不远处站着的人,正是许啸锋。

    “啸锋,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
    程语曼惊讶地抬起头。

    “我刚在道场训练完,准备出来吃完晚饭再去三潭棋社找珩儿。语曼,你也是刚忙完公司的事吧?既然咱们都遇到了,那就一起去‘老北京’吃碗面吧,我请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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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章 意外(下)



    许啸锋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,让她跟他一同去餐馆。只是走在路上,他明显感觉到程语曼有些奇怪,从前都是她缠人,像蛇一样的缠着他,今天别说是缠,连一句话都没说。他悄悄瞅了她一眼,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,原本心想大概是刚才自己说要去找珩儿,她又在那里吃飞醋,不过吃飞醋也不用这么沉默吧?猛然想起冯逸舟两天前跟他说过医院的事,他决定试探着问一问她。

    “唔,对了,语曼,你……你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大好,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吗?我……我们总算老朋友一场,我希望能帮到你。”

    “啸锋,你真的不介意我从前……用那种方式让叶珩儿离开你?”

    程语曼这才抬起头,声音有些颤抖。

    许啸锋固然有些害怕她又在演戏,但看到她脸『色』苍白,嘴唇也不如从前那样有血『色』,觉得这次她应该不是装出来的。于是,他回答道:“不……不介意,虽然那件事你的确做得很过分,但你也知道我的脾气,来得快去得也快,那么久的事情早就已经不放在心上了。况且,你也没有再来『插』足我和珩儿的感情,我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?”

    “啸锋……”

    程语曼突然靠在他的肩膀上,呜呜呜地哭了起来。这可把许啸锋给吓糊涂了,两个人在大街上,她怎么就这样靠过来了?赶快把她推开吧,偏偏她现在不是像刚回北京的时候一样靠过来拥抱他、吻他的脸,而是在流泪。如果是个好男人,面对这样的情况,一般都会用一只手臂搂着女孩子,抚『摸』她的头或者背,让她哭着哭着就得到一点安慰吧。迟疑了半晌,他终于伸出手去轻轻拍着程语曼的背,拜托,她赶快哭完吧,到底事情有没有这么严重?如果被珩儿看见可不好,当然,最可怕的不是珩儿,而是“狗仔队”。自从三菱杯半决赛之后,媒体便成了最让他头痛的东西,加上程语曼的经纪公司变换着各种方法为他做明星式宣传,弄得他每次出门几乎都要戴副墨镜,要不就撑把伞,否则就惨了。现在这一幕,如果让那些家伙拍到,还不知道要怎么炒作呢,如果自己先向珩儿解释清楚,珩儿倒是能谅解,就怕那些家伙比他的动作更快。

    好一会儿,程语曼才离开他的肩膀,抹着眼泪对他说:“啸锋,我该怎么办?我……我竟然怀孕了……”

    呵,冯逸舟的预言和他的猜测果然生了效!许啸锋并没有觉得非常吃惊,因为能令这个争强好胜的程语曼也变得无助的人,除了这种事大概就没别的。不过,对于她那个“我该怎么办”的问题,他却束手无策。自己应该是第一个知道她怀孕的事吧,但她为什么要告诉他呢?这孩子又是谁的?

    “我的天,怎么会弄成这样?你怀孕多久了?这孩子……到底是从哪儿来的?”

    他悄悄凑到她耳边问出一连串的问题。

    “医生告诉我说,已经……两个月了。”

    “两个月?”

    许啸锋条件反『射』『性』地算了一下日子,时间不刚好是他去杭州之前的那几天吗?一把冷汗“飕”的一声便从头上、背上透了出来,连心跳也跟着加速。该不会是因为那天他说了那些让程语曼伤心的话,这丫头跑去什么地方喝醉酒,跟陌生人***种下的冤孽吧?他差点就要伸手打自己耳光,早知道会这样,自己也不用把话说得那么绝啊,现在要跟她道歉都来不及。

    “你还没告诉我,这孩子是哪个家伙的?”

    程语曼没说话,只是含泪摇了摇头。

    “不知道?我说语曼,你不会真是喝醉酒跟人***,才弄出这玩意儿来的吧?”

    许啸锋再问了一次,程语曼这次算是点了头。

    “啸锋,我看……我还是赶快去做手术,把孩子拿掉好了……”

    程语曼沉默了一会儿,才又说出了一句话,不料立刻被许啸锋打断。

    “喂,你不会这么狠吧?就算这孩子是莫名其妙有的,他在你肚子里都已经呆了两个月,你难道对他就没一点贴心的感觉?我虽然不是女人,但是早就听逸舟说过,女人堕胎很恐怖的,搞不好以后真想要孩子还要不来呢。”

    “我……我其实也舍不得啊,可是这孩子分明就不该来到世界上。如果我把他生下来,我做单亲妈妈倒是没什么,但孩子总有懂事的一天,要是他问我他爸爸是谁,我要怎么跟他说?”

    程语曼苦恼地皱着眉头。

    许啸锋想了想说:“反正我是不赞成你去把孩子拿掉,但如果你一定要那么做,我也没办法。我现在倒有个建议,就是如果你要这孩子的话,就把他生下来,让我做他的干爹。等他懂事的时候,你就告诉他,他亲生爸爸已经病死,不过他不会缺少父爱,因为这世界上还有我这个干爹疼他。”

    “你真的愿意做我孩子的干爹?”

    程语曼睁大眼睛,凝视着许啸锋的脸,他没有开玩笑,那种表情好认真、好坚定,他是真的要做这孩子的干爹呢!然而,正是因为许啸锋的火热和善良,才令她无法抗拒自己爱他的情绪,更无法将他忘记。她相信他会爱这个孩子,把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一样疼爱,可是,自己和他的感情却真的只能是好朋友吗?欣喜和酸涩融合在她的心底,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。

    “啸锋,我……究竟应该怎么感谢你才好?”

    她轻轻走上前去,握住他的手。

    “语曼,我了解你的个『性』,从小到大你都是个好强的女孩,但我知道你也很想找个依靠,只是你没有去注意除我之外的男子。即使你在美国呆了三年,也交过男朋友,你却始终没有真正去爱他们。感情是一种缘份,只是我和你之间的缘份已经尽了,或许是老天指引着我们,要去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。答应我,对自己好一点,世界那么大,比我好的男人实在是太多太多,总有一个是你的真命天子,我希望你能幸福。”

    夜幕降临了,许啸锋和程语曼并肩走在热闹的街道上,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里。今夜的月亮,白得像水面的波光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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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 千千结(上)



    当一段情没有结果的时候,说起来似乎能很潇洒地放手,就像撕碎几片花瓣一样容易,但为你的下一段爱祝福,我却说不出口。我不想自己变得可怜,可你还站在我的面前,听到你叫我的声音,我就会对你放不下。所以,请原谅我的自私,因为我的心早就沦陷在你的世界,就像被宣判无期徒刑一样,逃不了。

    珩儿骑着自行车,和车道上的人们一起,迎接着清晨的阳光。因为天热的关系,到三潭棋社学棋的孩子们都上晚课,她和棋社所有的教练员也都觉得闲暇了不少。唯一让她觉得有点遗憾的是,许啸锋最近正是为三菱杯总决赛忙碌的时候,只怪上帝不作美,总是让他们俩的时间错过,连约会的事都要商量很久才可以解决。

    “自行车一族”之中,仍旧有哼唱着《北京一夜》的人,珩儿却似乎没有兴趣去听,或者是因为许啸锋不在这群人中间,否则他那几嗓子唱得再难听,也能叫醒人的耳朵。现在她正带着一批韩国棋手的资料,准备去大虎道场。说到这些资料,大都是崔银翔在浙江队做外援时和中国棋手们平时练习的棋谱,冯大虎那边自然是没有,所以林之韬的书房再次成为“藏宝库”,珩儿也就成了提供这些“宝物”的人。

    “啸锋大概五点就起床了吧?不知道吃过早餐没有,偏偏我今天又忘记了烤蛋糕,还是去买点吃的给他好了。”

    珩儿自言自语的说着,一面将自行车停在不远处的一家餐馆门前,买了两个油饼。而就在她重新骑上车的时候,却看见离她大约二三十米的地方,有两个熟悉的身影,正去往附近的和爱医院。

    那不是……许啸锋和程语曼吗?她本以为是自己看错,于是再仔细朝着那边望了望,没错,的确就是他们俩。她立马便飞快地骑着车子朝医院那边开过去,当到达医院门前的时候,两人已经上楼去了。

    “啸锋怎么会这么早跟程语曼来医院?难道有什么事?”

    尽管珩儿知道许啸锋和她交往以来,因为工作关系,程语曼又是冯大虎的外弟子,两人常常见面也不可避免。可是,这次两人同时来医院,的确有点可疑,她本来是一个不太好奇的女孩,但如今所看到的情况,无意中驱使了她的好奇心。尽管那两人此刻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外,她却知道,自己可以非常轻易地找到他们。

    “医生,她的情况怎么样?昨天她又差点晕倒,不知道有没有大碍。”

    和爱医院『妇』产科的诊断室里,许啸锋正向医生询问着程语曼的情况。

    “是啊,医生,有没有问题呢?上次我也是来这里检查的……”

    程语曼也有些急迫地发问。

    那位女医生看了看程语曼,又看了看许啸锋,那种眼光实在是有些叫人心里不是滋味,语言也似乎带着刺:“肚里的孩子是没问题,只是她有点贫血,我会开一些益气补血的『药』给她的。不过我劝你,小伙子,别让她做人工流产,做错了事就要负责。”

    医生的几句话,说得许啸锋莫名其妙,程语曼也涨红着脸,“医生,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?”

    “什么意思?”

    医生瞟了他们一眼,接着又翻了翻白眼。

    “现在的年轻人啊,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好多人还没成年就去发生关系,搞得现在我们做『妇』产科的医生,接到的病人十有九个都是小女孩来堕胎。男孩子呢,也不想想女孩子堕胎对身体有多不好,只知道满足自己的***,求一时之欢,说得难听点儿真是罪孽。”

    “喂,你是医生怎么可以这样说话?医生不是给人看病的吗?”

    程语曼有些恼火。

    那医生根本不理会她的话,依旧满不在乎地延续自己的话题:“医生当然是给人看病的,可医生也是人啊,看到一些不正常的现象自然就要说几句,给病人提个醒了。行了,你跟我进来,我给你做***手术。”

    “你说什么?人……***手术?”

    许啸锋和程语曼同时大惊。

    “我说你们俩有必要怕成这样么?现在医学技术发达,保证不到一个小时就能解除你们的担忧。”

    医生说得还挺起劲,好像在故意显示自己医术高明。

    “拜托,我们什么时候说过是来做***的?”

    许啸锋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那医生的脸,医生的表情骤变,对他投来一种诧异的目光。

    “呐,你听好,她不是要来堕胎的,我们要这个孩子,是来请你检查孩子和孩子母亲的身体状况。都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,以为每个来这里看病的年轻姑娘都是来堕胎的吗?你这样做医生还真是做得失败呢。我再告诉你,你们医院有位冯逸舟医生对吧?我们是他的朋友,也是他说这里的『妇』产科不错,不过现在看起来,似乎他的话有点值得怀疑。”

    许啸锋这番话,说得那医生吓得险些跳起来。冯逸舟医生?不是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副主任吗?她目瞪口呆了半晌,一个劲儿地责备自己说错了话,立马便请程语曼进到里间,给她的胎儿做详细检查。不一会儿,她从病室走了出来,告诉许啸锋说宝宝很健康,紧接着又开了一张『药』方,对程语曼说:“程小姐,你先生可真是疼你,这孩子将来生下来,一定很幸福。”

    两人并肩走出了诊断室的门,对那医生的态度,他们只是哭笑不得,尽管说起医术,那医生的确不错,但她似乎也太小题大作了一点。但听说孩子很健康,程语曼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,她决定从现在开始,不再做“工作狂”,得多花一点时间调养身体,也好让孩子能顺利出生。

    “啸锋,你不用送我,我自己搭计程车去公司就好,你还要去道场训练,别为我耽误了时间。”

    医院大门外的车站前,程语曼挥手拦下了一辆计程车。

    许啸锋看到她坚定的表情,知道自己不走,她反而还会不高兴。于是,在程语曼上车之后,他不忘交待司机:“老兄,她是孕『妇』,你开车可得小心一点。”

    车子终于开走了,小伙子像是松了一口气,举起双臂伸了个懒腰,背转过身准备去大虎道场。不料,这一回头,吓得他后退了好几步,原来他背后站着的人正是珩儿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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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 千千结(中)



    “珩儿?你……”

    “啸锋,你曾经答应过我,有什么事都不会隐瞒我的,可是程语曼怀孕的事,为什么你不告诉我?”

    珩儿那双充满着的水『色』的眼睛里透着一丝苦涩,让许啸锋心中难受极了。原本他是打算今天就把这件事告诉她的,可没想到被她先碰上,糟糕,珩儿该不会以为程语曼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吧?一想到这里,他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挫败感,但咒骂老天也没有一丁点用处。算了,大不了豁出去,不管珩儿相不相信自己,解释也就只有这一次了,死就死吧!

    “我……不是不告诉你,而是时间还没来得及,恰好你就看到了一些东西。但是这件事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样,我许啸锋对天发誓,如果语曼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,那么我就吃饭噎死、走路摔死、下雨被雷打死!”

    “啸锋,你在说什么啊?”

    珩儿忽然惊恐地上前拦下他,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。

    “我还没有说完话,你为什么就要发毒誓呢?我们都已经交往这么久,大家都清楚彼此的『性』格,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?我……我只是觉得,你应该早点告诉我,看看我能不能帮语曼的忙而已,你究竟想到哪里去了?”

    “啊?”

    许啸锋几乎当场晕倒,这个珩儿,干什么不早点说清楚?害得他发了那么毒的誓,都白担心了一场。不过几秒钟之后,他心里却感觉甜蜜蜜的,这可是珩儿第一次在大街上主动抱住他,还抱得这么紧,他在心底傻乎乎地偷笑了起来。

    珩儿却也在此刻发觉了这里是大街上,连忙放开了他,害羞地把油饼塞到了他手里。

    “哇,珩儿你好厉害,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餐啊?这两块饼咱们就一人一个吧。”

    两人一面走,许啸锋一面体会着那种特殊的温馨感觉,这样真的好像两夫妻啊!若是今后娶到珩儿为妻,可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份了。只是比赛的事务繁忙,弄得他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,为了恋爱,还得学习雷锋的螺丝钉精神,分分秒秒都要用挤的。

    “对了,语曼怎么会怀孕?那孩子到底是谁的?”

    “说实话我不晓得,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吧。不过她会怀孕,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我的关系,你还记得我去杭州找你的事吧?我坐上去杭州的飞机的前一天,语曼来找过我,结果我对她说了我跟她不可能在一起的事实,没想到重伤了她的心。似乎是那天过后的第几天,她就一个人去酒吧喝醉了,糊里糊涂地跟别的男人过了夜。”

    “她真的连自己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?语曼那么聪明的女人,怎么会做这么糊涂的事?就算真的因为生气或者落寞,也不会连对方的样子都没看清楚,就跟他……啸锋,会不会是她并不想说出来呢?我觉得……她的心好像还在你身上。”

    “你别瞎猜了,我跟语曼说得那么明白,把她也伤得够深,她怎么可能还会喜欢我?反正我也不想管那么多的事,只是觉得那孩子生下来没有爸爸会很可怜,所以就跟语曼说要做孩子的干爹。等语曼找到她的真命天子,我就放心了,至少我伤过她,也希望对她多做点补偿。”

    珩儿没有再说话,只因听到许啸锋如此说,她更加为这个热心的男子所倾倒,也许这样的许啸锋,更能让她感到心安和幸福。不论是谁,他都能用一颗宽容的心去接受,忘记对方曾经的过错,试问能做到这样的又有几人?或许,自己也应该和他一样,把所有不开心的事都忘了,活得才会更自在、舒服。

    上午八点半,许啸锋准时走进了大虎道场的门,只是当他跨入“革命尚未成功,同志仍需努力”棋室的时候,看到所有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望着他。更可怕的是,冯大虎也坐在那里,黑框的老花眼镜塌在鼻梁上,似乎带着什么疑问,又似要责罚某个人。

    “喂,大家都怎么了?我没有迟到啊,不会是我脸上、身上长了什么怪东西吧?”

    许啸锋用力睁大那对小眼睛,朝棋室里环视了一圈,严肃中透着疑『惑』的气氛根本没有减淡一丝一毫。最后,他的目光落在了邹俊崎身上,连忙冲过去将他的死党摇晃了几下,“俊崎,大家好哥们儿一场,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?”

    “你还好意思问,你什么人不去招惹,偏要去招惹那个程语曼?现在可好,她怀孕了,吃定你!”

    邹俊崎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嘟哝。

    “什么?你怎么知道语曼怀孕的事?难道在场的……所有人都知道?老师也知道?”

    许啸锋惊得张大了嘴巴,这件事到底是谁传出去的?难道是程语曼?她不是刚和他去过医院吗?一连串的问号在头脑中生起,脑子里顿时一片混『乱』。

    “除了你之外,这里第一个知道的人就是老师。他今天不小心说漏了嘴,据说是昨天晚上逸舟告诉他和桂阿姨,程语曼去他们医院看过『妇』产科,后来确诊是怀孕。我想老师等一下就会让你跟她结婚吧,你最好做个心理准备。”

    邹俊崎的脸『色』铁青着,看着许啸锋的眼神又是无奈又是苦恼。

    许啸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,“喂,你怎么可以对哥们儿说这种话?我为什么要跟语曼结婚啊?”

    “你还问我?那时候我本来还以为是程语曼为了让你和珩儿闹翻,故意搞出来的绯闻,没想到你跟她已经进展到这种地步,把人家肚子都搞大了,你怎么对得起珩儿?”

    邹俊崎转过头去,仿佛连瞧都懒得瞧他,许啸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。珩儿相信他,他开心得飘飘欲仙,结果那只是恐怖的前兆。道场里的这些人,居然传出了这种谣言,就算不被媒体捕捉到,也一定会弄得他焦头烂额。尤其是冯大虎,不但藏不住秘密,而且遇到事情总喜欢瞎猜,他这回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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